文/张晓舟
当勒夫带着球员参观奥斯威辛,人们难免期待,俄罗斯队也去卡廷森林祭拜一番。奥斯威辛集中营众所周知,而卡廷惨案,随着那部成功的电影得以广泛传播。新星出版社刚刚还翻译出版了一部《卡廷真相》。
而2010年4月10日,波兰总统卡钦斯基为参加纪念卡廷惨案70周年的纪念活动,所乘专机在斯摩棱斯克的机场降落过程中坠毁,不幸罹难。这一悲剧又令卡廷惨案更加刻骨铭心。
波兰对俄罗斯赛前《晶报》深港书评版的超级文青刘忆斯在微博上说:“波兰必胜!为了肖邦,为了卡普钦斯基,为了辛波丝卡,为了瓦伊达,为了基耶斯洛夫斯基,为了波兰斯基,也为了纳吉,为了卡廷的冤魂! ”
情急之下刘老师出了一个小硬伤,纳吉应该是匈牙利的,就是1956年匈牙利事件主角,被前苏联出兵镇压,最终纳吉被处决。跟卡廷一样,纳吉事件也是东欧历史的伤口。当然你还可以扯到1968年的布拉格事件等等,然而不管是波兰还是匈牙利,还是捷克,不管从地理还是历史来看应当都属于中欧,而所谓东欧只不过是一个地缘政治概念,是如今这些过往的“东欧”国家急于抛弃的冷战过时概念。从东欧回归中欧,是民族国家身份的苏醒,也是欧洲一体化进程的一部分。
卡普钦斯基是波兰伟大的记者和作家,近年其著作在内地出了两部,但不包括台湾翻译出版的那部 《帝国》——讲述的是他所见证和观察的前苏联的五十年;辛波丝卡是刚去世不久的诺贝尔奖女诗人,铁葫芦图书已经买了她作品版权准备大规模重译出版;瓦伊达、基耶斯洛夫斯基、波兰斯基是更为人熟悉的导演。这个波兰文艺名单还可以不断列下去,对我来说必不可少的还有诗人米沃什,钢琴家齐默尔曼,以及隔三差五就来中国的作曲家指挥家潘德雷茨基。
波兰与俄罗斯之战,很政治,很文艺。艾德沃卡特作为荷兰人,当然不会带球员去卡廷祭拜,而普京也并没有来华沙和科莫罗夫斯基并肩一起看球,如果球队去卡廷恐怕太远太麻烦,那么普京来一趟华沙应该是很容易的。不来也没关系,但如果来了,无疑会更好。
2006年在德国世界杯,我看过德国与波兰之战,波兰在补时阶段被诺伊维尔绝杀。赛后在威斯特法伦球场外,我见到一位身披波兰国旗的男孩,他失魂落魄的眼神我永远忘不了。相信已经长大成人的他昨天也在华沙球场,而这一次波兰队没有令他失望。
假如要用肖邦的艺术来比拟,可以说波兰队多少玩出了波罗乃兹舞曲的气势。李斯特在论肖邦一书中盛赞波罗乃兹舞曲表现了波兰民族尚武的气质,称之为“庄严的行进”。肖邦的庄严华丽一面,在波罗乃兹舞曲表现得最为充分。
欧锦赛开幕式上匈牙利年轻钢琴家亚当·乔尔吉演奏肖邦的E大调练习曲即俗称的《离别曲》,按官方说法也有纪念卡普钦斯基之意,正是这位总统力促波兰主办欧洲杯。但恐怕还有另一层用意,至少在中国媒体上我没有看到解读。波兰自己盛产钢琴家,至少齐默尔曼当仁不让,即使要挑优秀的年轻钢琴家,波兰也层出不穷,比方说两年前来过中国,在音乐话剧《肖邦》中扮演肖邦的沃伊切霍夫斯基。不选一个波兰钢琴家似乎显得很不爱国主义,很不“政治正确”。
然而其实这种选择背后有更深的用意。波兰主办方让一个匈牙利人来演奏肖邦,多少也是以此纪念李斯特和肖邦的伟大渊源和友谊,或许这也是一个特别的仪式,通过对由肖邦与李斯特唤起的中欧历史的追忆和回归,来面向波兰的未来。
吾国的欧锦赛亲善大使谭晶这次也造访了肖邦故居,并在那儿向波兰文艺人士唱了一曲《茉莉花》。有媒体称,“谭晶的一曲《茉莉花》震惊了波兰人”。但是曾经真正震惊了波兰人的中国艺术家,其实是以李白杜甫王维的诗意去演奏肖邦的傅聪。让我们听听傅聪的肖邦《离别曲》吧。
从政治,到足球,到肖邦,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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