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感受“战地记者”滋味 亲历华沙球迷大骚乱

在成都商报特派记者的身后是警察排成的人墙

　　这是记者采访生涯经历过的最恐怖的一次骚乱。

　　因为两国的复杂历史纠纷，昨晨进行的波兰队VS俄罗斯队的比赛被视作本届欧洲杯最危险的比赛。尽管我早在国内时就已经提前得知这场比赛有可能会发生冲突，赛前也在本报以《以国之名2012欧洲杯第一高危比赛今夜上演》做了预发。但在华沙实实在在感受到现场的恐怖气氛，还是让我心惊胆战。

　　极端球迷扔出的空酒瓶砸到我身边不到半米处，险些将我的脚砸伤，随后又为了躲避球迷的袭击跟着波兰警察狂奔，甚至看着波兰军警拿着装有橡皮子弹的冲锋枪对着足球流氓扫射……

　　作为体育记者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战地记者”的滋味。

　　成都商报特派记者 胡敏娟 摄影记者 王效

　　华沙球迷骚乱第一幕

　　发自波兰华沙

　　俄球迷挑衅 赛前酿流血冲突

　　由于这场比赛的特殊性，警方从比赛地华沙国家体育场的6公里外就开始戒严，球迷广场、火车站、体育场被警车围了起来，包括小巷在内的所有通道禁止警车之外的任何车辆通过。据波兰官方透露，他们为此动用了6000名警察。但据成都商报记者现场观察，华沙昨天的安保力量远不止于此，带着警棍的警察、骑着高头大马的骑警、端着冲锋枪的防暴警察、全副武装的军警和拿着催泪瓦斯罐、穿着绿色背心的协警都出现在了现场。另外，他们的设备也是十分齐全，包括警犬、警车，甚至装甲坦克都出现在了球场四周。

　　包括记者在内，所有的球迷都只能步行来到体育场或球迷广场。这是一段不短的路程，很多球迷都边喝啤酒边唱着民族歌曲行进，情绪极度亢奋。警车来回地穿梭，一大群警察列队四处驱赶球迷，这也加重了现场的紧张气氛。

　　在我们看来，造成后来大规模球迷骚乱存在偶然中的必然，欧足联和波兰方面至少犯下了两项错误：一是不该将波兰队VS俄罗斯队的比赛安排在当地时间6月12日。因为这天正好是俄罗斯独立日，由于卡廷惨案和斯摩棱斯克空难，两国的关系近年降到冰点，波兰民间一直都有半公开的反俄活动。将两队的比赛安排在这天进行无疑犯了大忌；二是华沙市政厅不该同意俄罗斯球迷的独立日游行要求，约5000名俄罗斯球迷在波兰街头庆祝，《独立报》分析，“这被视为对波兰人的挑衅”，也势必会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火上添油。

　　果然，昨天俄罗斯球迷率先挑衅，他们将印有波兰国旗的围巾从波兰总统府门前的石狮子上拿下换成俄罗斯队的围巾，结果被波兰警察制止。这激起了波兰球迷的怒火，他们开始报复俄罗斯球迷，虽然警察及时出现，但却再度引发了球迷与警察的冲突。波兰球迷开始将矛头指向警察，他们向警察投掷酒瓶、砖头等杂物，而警察则通过向天空鸣枪和投掷瓦斯弹来驱散闹事球迷。据了解，现场受伤的球迷不在少数，地上留着几摊血迹，一些受伤球迷身上的血迹已经浸湿了衣服，而整个冲突持续了20多分钟，局面已经得到控制。

　　华沙球迷骚乱第二幕

　　波兰队刚进球 酒瓶在我身边炸开

　　比赛开始后，现场秩序开始恢复正常，球迷们显然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比赛本身。成都商报记者来到位于华沙阅兵广场的球迷公园时，现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波兰球迷。比赛正进行到下半场，波兰队以0比1落后。第57分钟，波兰队依靠布拉什奇科夫斯基的进球扳平比赛，球迷广场陷入了狂欢。突然，一个空酒瓶猛然砸到距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大块的玻璃碎渣反弹到我的脚背和手臂上。如果这个瓶子砸偏一点，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记者刚刚反应过来，左边又有球迷燃起烟火，上百名防暴警察正向这边冲来！

　　讽刺的是，就在比赛开始前1个小时，记者的邮箱还收到欧洲杯波兰组委会发出的一封名为《热情好客的华沙人欢迎全世界》的邀请函。在这封邀请函上，波兰组委会表示据他们统计，本周一非比赛日来到球迷广场参加活动的人数就多达6万人，而昨天的比赛日，来到球迷广场的人数肯定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现场的警力显然无法应付这么多喝得醉醺醺的球迷，一个又一个的极端球迷在街头狂奔，然后被四五个波兰警察压倒、带上警车。但是到了后来，警力显然已经无法控制场面。记者一边向着最安全的地方警察身后跑去，一边高呼同事王效的名字，“快走！这里不安全！”但我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他早已经跑到前面拍摄第一时间的新闻图片。

　　3分钟后，我发现数十名协警朝着我的方向狂奔，满脸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们身后，是如雨点般砸来的空酒瓶。这些极端球迷不断地向警察方向投来酒瓶，防暴警察只能用盾牌抵挡。出于本能，记者抱住脑袋以防被酒瓶砸中。随后，我拐到一个巷口处，身边已经有一家三口的波兰人在此躲避，夫妻俩紧紧抱住婴儿，一脸的惊恐和茫然。

　　华沙球迷骚乱第三幕

　　一群足球流氓奔来 我进商店避险

　　比赛临近结束时，球迷骚乱还在升级。足球流氓在扔完了手中酒瓶之后，还到处丢能发出巨响的火炮，并拿起路障牌、垃圾箱甚至是路边的自行车向警察砸去。一个十字路口，一个女球迷被砸伤头部血流满面，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好在身边有好心人立马冲上前去，将她扶起带到路边。为了控制局面，现场警察排成四列，分别堵住闹事最厉害的道路四边，将一大群足球流氓挡在中间。警察开始向还在投掷东西的足球流氓发射橡皮子弹，足球流氓散开后又迅速聚集，攻击警察。如此反复，警察至少三次向足球流氓扫射！据成都商报记者现场目击，至少有上百名足球流氓被警察带走。

　　还有一些足球流氓显然早已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他们有的戴上面罩，有的甚至戴上钢盔！为尽快离开骚乱现场，我准备抄近路从火车站方向离开，但被警察劝阻，他示意前方十分危险。在对峙了长达十分钟后，骚乱一度被压制，部分躲避的球迷开始离开现场。警察只在最边上拉开一个一人宽的口子，让人群通过，我向警察出示我的采访证后，顺利得到通过的指示。就在记者刚刚走出几十米后，一群足球流氓突然向这边狂奔而来，他们大多光着膀子、拿着酒瓶，而身后有一排警察追来。记者急忙拉开旁边一家商店的玻璃门进去躲避。等到他们跑远后，我出来继续前行，来到火车站旁边的地下通道，才觉得自己终于逃出了地狱。

　　在确认自己安全后，我第一时间给同事王效打电话，让他迅速逃离现场，但他在向我保证安全后，仍然在现场拍摄第一时间的新闻图片。伴随着心脏的狂跳，我和王效在一个多小时内先后辗转回到了大本营，发回这段欧洲杯最危险比赛惊魂记。

　　直到成都商报记者截稿时为止（北京时间昨日7点），华沙城内还回荡着骇人的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