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早报：A组混战如无间道 足球博弈如同社会

　　徐建军

　　有什么事情明天晚上都可以解决，还用得着怕洪先生什么？一个十几年都没回过澳门的老家伙，能狠到哪儿去啊？如果他真这么厉害，我倒很想见见他。

　　《暗花》里的梁朝伟扮的警察阿琛，阴郁而偏激凶狠。在片子的开头，自认为黑白通吃的他对基哥如是说。

　　阴差阳错。昨天凌晨看捷克对希腊以及波兰对俄罗斯，脑海冥冥之中一直在闪现洪先生那张老树枯藤昏鸦式的死脸。洪先生是干什么的，片子没浪费笔墨，也就头尾给他露过两次，只知道是典型“中国式”泰山北斗样的扛鼎老家伙。诸多信息汇总指向倒是清晰，大人物有能量。阿琛也只是他乾坤翻云手中的蝼蚁。

　　其实如果这两场比赛能继续印证邵佳一一嘴鸟毛的不靠谱，基本上这个小组也就结束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能让戏份继续存在，有没有像洪先生一样的幕后大拿，轻轻调拨了云雾，放爱一条生路，让悲观者前行，从而使弱者的人生显得不那么绝望。

　　多年的生活与工作经验的熏染，阴暗早滋长并爬满了我的内心。在球迷为捷克和波兰的绝地反击兴奋时，并大规模向奋斗高一曲铺向春天的赞美歌，我则愈加懊恼，因为阴暗总得到印证是件多令人沮丧的事情。

　　惯如杜琪峰处理《铁三角》、《大事件》、《PTU》等故事情节一样，在放出很多平行的线索后，他会选择一个时间，一个地点，让所有的矛盾全部在这里出现，互相解决，最后一并埋单，打包走了。洪先生们估计也是不经意这么安排的，欧洲杯这类世界大赛，不到最后一轮，各个小组的悬念和冲突会一直存在。

　　如果把那些博彩公司排除在外，欧洲杯幕后那些能人巧匠估计没我想得那么“宫”。埋点悬念伏笔也算人之常情，毕竟四年才搞一届，你也不能让灰姑娘们翻山越岭，流一身香汗走到森林，提个花篮，打瓶酱油，就早早被狼外婆收拾了。

　　况且捷克、波兰和俄罗斯这几个被定性了的“贫下中农”倒也蛮真性情的，在几个巨头端着架子，满腹心计地过场时，他们早早倾其所有，灭敌一万自伤八千了。我是洪先生也要三思而后行，一定要让他们个个在水里露半个头，最后生死由命。

　　看完比赛，天已鱼肚白，一只不知道哪来的云雀在窗外叫。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我们还能在身边的媒体上看到描述这几个国家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剧烈动荡中。这些年不大看到了，大概人家奋斗得挺好的，生活得也不错，我们脸臊，不大好意思报道吧。

　　其实奋斗真是个特美好特令人欢喜的词。只是每次路过机场，书店的货架上密集地躺满各行各业大师傅们的励志人生。洪先生们则借着这些听话的大师傅的诡异成就史，拼命地向我们填鸭，这才是成功的标签和唯一路径，就觉得特委屈。

　　一个只有一种认同成功标准和模式的社会，注定是一个没有希望、没有爱情的悲凉的暗花世界，就是无间道。这些年，看太多身边小角色甚至包括自己在命运的漩涡中奋力划桨开大船或小舟，处困境时，也常常像梁朝伟扮的阿琛那样，不断自我肯定“过了今晚就好了”，但最终总是无力回天，自取灭亡。

　　这也是我后来一直比较青睐银河映像黑帮枪战片的缘由。灰暗的色调，直抵这个世界的本质。那些像我们父亲，像我们自己，甚至像我们在这个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一样努力奋斗的小人物，被扔进玄妙莫测的诡谲命局，进退失据，厄运反复叠加，漂萍般无从掌控自己。片子编剧还是善良的，最后总会开一个口子，让小人物们硬刀硬马地博（注意，这里是“博”而不是“搏”，博是被动拼概率，而搏是自动有选择的）一下。至于能否龙出生天，看运气吧。

　　当我们的祖先已经会吟诗作画，那个大陆的前辈们则还在茹毛饮血。多年以后，那个大陆的杯赛，丹麦和希腊有机会仰头衔接冠军的天露，我们的国家电视台的体育频道则为那个杯赛栏目取了个高端的名字叫“豪门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