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基辅友谊赛与纳粹对决 输球能活命他们选择赢

　　历史，比电影冰冷

　　二战期间，基辅球员不顾生死赢得“基辅友谊赛”，全体队员最终惨遭德国纳粹杀害。

　　探寻，比想象艰难

　　在基辅迪纳摩俱乐部和“巴比亚尔大屠杀”纪念地，令人意外的是，当地人并不熟悉那段历史。

　　看过电影《胜利大逃亡》的人，一定对影片最后“胜利”加“大逃亡”的好莱坞式结局印象深刻。而事实上，该故事的原型、发生在1942年的“基辅友谊赛”最终的结果却并非大团圆。

　　在那场比赛中，由多名原基辅迪纳摩球员组成的FCStart队并没有按照德国纳粹的要求输掉比赛，而是5：3战胜了对手，随后他们被送进集中营，并一个一个惨遭杀害。

　　如今在基辅，知道这段历史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一路打听，终于在基辅迪纳摩俱乐部和巴比亚尔纪念地搜寻到了那段真实历史的记忆。

　　渐被遗忘的

　　历史

　　战争让人窒息，足球成了慰藉

　　提起当今的乌克兰足球，最著名的当属舍甫琴科和基辅迪纳摩，两者均属于基辅。而在历史上，这里曾有一场著名的球赛，令乌克兰人每每提起，欢欣鼓舞又悲痛万分。这就是著名的“基辅友谊赛”，也被叫做“死亡友谊赛”。

　　原本，记者以为这件事肯定是众人皆知的深刻历史，但由于时光太过久远，如今仍然清楚地知道那段历史的基辅人已经并不多了。

　　在城市新闻中心，甚至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记者向当地人询问是否知道“基辅友谊赛”时，很多人一脸茫然，其中不乏基辅迪纳摩的铁杆球迷。“这支球队成立于1927年，我从出生起便是它的球迷。”在洛巴诺夫斯基球场外，一位准备进场观看乌克兰队公开训练的球迷告诉记者，但是对于“基辅友谊赛”，他全然不知。

　　在百般询问之后，记者从基辅迪纳摩球迷用品专卖店的一位工作人员那里得到消息：在迪纳摩俱乐部的所在地洛巴诺夫斯基球场内，竖立着一座为纪念这场比赛而立的雕塑。1971年，苏联雕塑家专门为那些牺牲的球员立了这座纪念碑，以纪念那些在赛场上付出生命的“特殊战士”。由于目前正值欧洲杯，雕塑所在的区域已被封闭，记者只能站在基辅迪纳摩队曾经的球场内外，用想象去勾起对那段历史的回忆。

　　1942年春天，为了让基辅人乐于纳粹的统治，德国人决定在此成立一个足球联盟。刚刚从德国战俘营中获释的前基辅迪纳摩队守门员尼古拉·特拉塞维奇也组织了自己的足球队，取名“FCStart”。Start在俄语里是“俄罗斯”的意思，当时很多球队都以此为名。

　　不能取胜的

　　比赛

　　输球才能活命，他们选择了赢

　　Start队成立后在比赛中表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几场大胜后，越来越多的基辅人开始聚集在一起谈论着“我们的球队”。

　　为了击毁基辅人的自信，德国人想出了一个办法：组织一支强大的球队与Start进行一场比赛，而且必须要战胜对手。没想到，由德国空军组成的实力强大的FlakEleven却以1：5败北。第二天，成百上千的海报出现在基辅的大街小巷：1942年8月9日，两队将安排一场“复仇之战”。

　　比赛当天，当人们走进运动场的时候，基辅的大街小巷中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气氛，虽然他们希望自己的球队能赢，但他们意识到德国人如果再输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可能不仅仅是一场足球比赛。球场看台上的座位早被德国士兵占满了，乌克兰人不得不坐在草坪边上。人群越聚越多，人们更增加了必胜的信心，体育场里到处响起了乌克兰民歌。

　　半场结束，Start队便以3：1领先对手。“你们踢得很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你们不要赢得这场比赛，我希望你们好好想一想后果。”一位纳粹军官在中场休息时走进了Start的休息室。

　　每个队员都清楚，赢球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死亡。但是在足球和生死之间，他们毅然选择了前者。全场结束，Start以5：3的比分赢得了比赛。赛后，他们忐忑地离开了球场。

　　无法承受的

　　心痛

　　巴比亚尔屠杀，无一人能幸免

　　在恐惧中度过了一个星期后，Start的队员终于还是没能幸免于难，大多数先后被德国纳粹杀害，而理由不是足球，是逼他们承认自己是特工或情报人员。

　　1981年，这个令乌克兰人振奋又心痛的故事，被拍成了电影《胜利大逃亡》，史泰龙饰演了守门员特拉塞维奇，而球王贝利和影星鲍比·摩尔也参演了该片。只不过，在重现那段血雨腥风的历史之时，结局已经被改成了好莱坞式的大团圆：球队既赢得了比赛，又成功逃生。

　　除了体育场之外，唯一能缅怀的地方就是希莱兹集中营。在那处最著名的雕塑下的石碑上，写着：“在这里安息着10万名于1941-1943年牺牲的来自基辅的反德国法西斯的平民和战士。”石碑上摆着鲜花，想来不断有人来此祭奠。当天，偶尔有行人走过，有些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只是路过而已”。

　　在这个露天的、绿草丛生的纪念地，立着好几座碑，其中一座是为了纪念在1941-1943年反法西斯卫国战中做出伟大贡献的民族女英雄阿廖娜·季烈卡。围着巴比亚尔转了一圈，才看到了入口处那座为“巴比亚尔大屠杀60周年”而立的纪念碑，上面写着：愿我的呼吸，能让你重生。

　　手记

　　乌克兰人，宁愿选择忘记

　　这是一次有些艰难的采访，难就难在并不清楚要采访的人在哪里，谁能提供有效的信息。这是一次原本以为会令人窒息的采访，因为那个70年前的故事，让人心动，更让人心痛。原本应该给人带来快乐的足球，却被迫与政治和屠杀联系在一起。黑白分明，变成了血流成河。

　　已经记不清问了多少人，才碰到第一个听到“死亡友谊赛”没有一脸疑惑的人。这个在基辅迪纳摩球迷商店工作的小伙子说，他知道那段历史，虽然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但是他为那些足球场上的战士而感到骄傲，“他们不是普通的球星，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想起利物浦传奇主帅香克利曾留下的名言：“足球无关生死，但高于生死。”Start队的队员所做的，正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

　　那是没有历史记录的90分钟，却令人振奋不已。但是，当我站在巴比亚尔的那座三角纪念碑前，想到那些曾给基辅人带来快乐的球员和10万平民士兵也长眠于此，振奋的感觉已经全无。真的，希望这一切从没有发生过，希望故事的结局如《胜利大逃亡》那般大团圆。虽然，那样的结局也掩饰不住过程的残忍。

　　站在碑前，问路人，来此是否为了缅怀。有人点头，有人摇头，有人不知我所云。